浮思浮粮店
  石墙石屋石凳,石磨石盘石碾,石路石阶石巷。临山而居,与石为伍,因石而器,就地取材,大山上的人们与石头,和这个山湖一起,祖祖辈辈生活了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如今,这些崖落村部大多人去房空,在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带动下,逐步打造成为全域旅游背景下新的经济增长点。
  “看到她,就像看到小时候自己的家,那么熟悉而亲切……”陪同我回老家浮粮店的陆老师感慨道。
  是啊,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土房土墙、石屋石墙,想起儿时“摔瓦屋、玩石子、翻盖体、打耳、踢毽子、藏马根”的伙伴,想起“一来一小燕哩,老鸹喝水叨辫哩”“蜻蜓蜻蜓高老鸹叨,蜻蜓蜻蜓矮没人逮”的游戏歌谣,想起“磨剪子来——戗菜刀——”“小鸡儿喽——,卖小鸡喽”的吆喝声;想起鸡鸣狗吠牛哞猫咪,想起母鸡“咯哒咯哒一天嬎俩”红着脸的炫耀,想起公鸡尖嘴啄地指示妻妾吃食的雄柔,想起鸡妈妈护着娃娃们觅食、羊儿悠闲地在山坡吃草,偶尔抬起头淡定温柔地和你对视,想起猪在粪坑里打诨,燕子呢喃筑巢、衔虫喂子,麻雀叽叽喳喳、争夺领地;想起拉着地排车上山下山,车轮轧得石子迸溅;想起拉水压红薯、擦刅(chuang)子插红薯片;想起黑夜拾红薯片,夜猫子瘆人的叫声和夜马虎子在头顶盘旋;想起掀起石块,蚰蜒、草虫子乱爬,想起吓人的蛇洞、马蜂窝、八架子;想起母亲戳墙上的细土,按在我出血的手指上……
  “满目苍夷的山头村,就算被人为营造,也是满心的心酸。贫穷和饥饿、与生俱来的亲切感,缩短了理想的距离,距离又让人倍感那一草一木,皆是故人。可那些脑海深处抹不去的记忆,尽是苦难的童年,可我却找不出不爱我旧县乡的丁点理由。”
  “回忆就是时空交错的产物,物是人非,才是我们发出的最后一声长叹。我们就是在爱恨交织中目睹着日月星辰,沧海桑田,点点滴滴凝固成乡愁。”
  网上查阅浮粮店资料,阅读浮粮店人的对话,对乡愁的袅袅释然,令我共鸣共情。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你在那头,我在这头。相隔千里,工作所系,我无法回去,无法去孝顺我的爹娘,愁啊愁!
  家乡的过去,留下了多少苦难的泪水和汗水,不堪回首、不忍回首,又时常在心底冒出,不自觉咀嚼回首,怎能不令人唏嘘长叹!
  “二月二蝎子爪,大娘婶子给两把”。过去的苦难又凝结了多少亲情,一草一木,沟沟坎坎,见证了我多少成长的足迹和奋斗历程,过去的苦难现在回想又是多么幸福!
  如今老房子拆除了,老街巷消失了,随之,我的过去也一并被删除了,我的根没有了,我的源没有了,我精神的家园不在了,游荡的灵魂突然惶惶然无处安放!放学了,进门首先喊声“娘”,其实什么事也没有,“哎——”,听到回声就像吃了颗定心丸该干啥干啥去,否则四处找寻,找不到便会“哇哇”大哭,老房子于人亦是如此。
  这说不清道不明、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而淡淡时而铭心的乡愁啊!
  如今,打工就业、考学升迁创业、移民搬迁、政府扶持精准脱贫攻坚,老百姓住上高楼,过上了好日子。为了留住“乡愁”,“乡村记忆馆”应时而生,织布机、纺棉机、缸瓢斗升、板镢子、抓钩子、簸箕蒲篮……这一个个老物件整齐地陈列着,再现了曾经的生产、生活场景,睹物思情,安放游子心。保留历史久远的原始村落,也就是保留了活化石,让人们看得见山、望得见水、记得住乡愁,乡村旅游如雨后春笋般发芽。
  浮粮店“崖居部落”也受益于此。站在山顶往北望,梯田交错,山峦起伏;南观,湖光水色,芦苇丛生,鸥鸟滑翔,鳞波荡漾;村内,石径斜蜿,榆杨劲苍,土腥草香,到处散发自然古朴的亲切味道。周末时分,让疲惫的身心在此放松,享受那份清净和返璞归真的“世外桃源”。
  山上不便运输,山下湖水时涨时落,于是像浮桥似的在水中建起粮仓,这是我的臆想,并想当然地讲给孩子们听。网上翻阅,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浮粮店这个略带神秘色彩的名字源于一段古老的历史典故。相传,南北朝时期,宋名将檀道济在兵力和粮草不足的情况下面临困难,为迷惑敌人,就将并没有多少的粮食堆在沙子上,演出了一首唱筹量沙的计策,敌方误认为兵粮充足,遂不敢进攻,后人随之将此处称之为浮粮店。”酒愈久弥香,浮粮店村名来历或许真的如此,颇具“水浒好汉”的豪迈之风。
  同吃同住同劳动,“一块住、一块苦、一块干”“党员干部三同教育基地”几个红色大字赫然镶嵌在湖边栏杆。“一切向前走,都不能忘记走过的路;走得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也不能忘记走过的过去,不能忘记为什么出发。”习近平总书记这句对党组织、党员干部的嘱托,同样也适用于每个从土房石墙中走出来的中国人、每个站起来富起来腰杆挺起来的中国人。
  党员教育基地也罢,乡村旅游振兴经济也罢,忆苦思甜咀嚼乡愁也罢,政府投资也罢,社会开发也罢,群众自建也罢,惟愿被保留维护的她,能够在保护东平湖生态发展的同时,给群众带来更多的收益,能给“走得再远、走到再光辉的未来”的人儿提供“我从哪里来,将要到哪儿去”“忆初心、思使命、誓担当”的栖息地、问渠台、习修所,整装再出发!
               (何振建/文 李玉建/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