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近日，读中国现代名人传记《齐白石》，方知著名学者陈寅恪的长兄、清末诗人陈三立的长子——陈师曾。陈师曾学贯中西，是当时北京画坛的领军人物，是他慧眼识璞玉，建议并帮助齐白石“衰年变法”，从此开创了“红花墨叶”派；又是他陈师曾，带着白石老人的作品东渡日本参加画展，使白石老人名扬海外。读书真是使人增长见识！
在1922年春夏之交，齐白石的大写意红花墨叶作品在日本画展受到广泛关注，其中山水和花鸟画作受到日本同行和各界人士的高度赞扬。无论是在展览馆的参观过程中，或是在座谈会、见面会同记者交流时，陈师曾都详细介绍了齐白石的艺术成就和他在当代中国画苑中的地位，画展结束，齐白石轰动了整个日本。齐白石对陈师曾无私、真诚的帮助感动不已，既是朋友、同是艺术上的知己，齐白石深深地对他鞠了一躬，无限深情地说：“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1923年8月，陈师曾从大连到南京为继母奔丧，途中染痢疾故去，年仅48岁。齐白石痛失知己，他用诗来纪念这位忘年之交，挥毫写下了“哭君归去太匆忙，朋友寥寥心益伤”“此后苦心谁识得，黄泥岭上数株松。”
二
林浩基著《齐白石》，全书共50节。第33节《衰年变法》和34节《南吴北齐》，我读了数遍。艺术的生命在于开拓创新。“余作画数十年，未尽己意，从此决定大变……余画犹过于形似，无超凡之趣，决定从今大变，人欲骂之，余勿听也；人欲誉之，余勿喜也。”著者引自白石老人日记中的这些肺腑之言，尤其令人感动和敬佩。当时齐白石已经是五十七岁的老人了，仍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对变革充满了信心，他希望突破前人，更希望突破自己，他对自己提出了新的要求，希望自己有新的发展、新的创造。他的这种永不满足、开拓创新，不但要敢于、善于突破前人窠臼，还要突破自己条框的品格，这种精神实在难能可贵，尤其值得后人学习和借鉴。
谈“变”容易，真“变”却很艰难。齐白石听从陈师曾的建议,决定广泛借鉴前人的经验,进行创新。为了摸索出一条适合自己才秉和气质的艺术道路,齐白石付出了异乎常人的精力和代价。从1920年起,他除了1925年2月生病、第二年因为接到母亲去世的消息过度悲伤,共有10天没有画画以外,其他时间都是从早到晚泡在画室里。他认为画工笔画可以把东西画得很像,但却不容易把东西的精神画出来;大笔画不难把一个主题勾出来,可是却不容易画得传神。换句话说,就是画一个东西的外表形状不难,可是用几笔把特点画出来很不容易。为了克服这个问题,齐白石不知道费了多少精神,他要画出自己的风格,可是又无法立刻成功,他必须重拾自己，并虚心跟中国从前的画家学习。
齐白石生平推崇徐渭、石涛、吴昌硕等前辈名家，经过不断地、反复地学习,齐白石终于独创出红花墨叶的两色花卉与浓浓几笔的蟹与虾的新画法,这种画法被时人称为“红花墨叶派”。在这种画里,行家再也找不出八大山人和吴昌硕画的影子了。齐白石画的主要是大笔画,红花墨叶是他的特点,用简单的几笔把要画的主题画出来是他最大的长处，我们现在所看见的齐白石的画,多半是他57岁以后的大笔画。齐白石创新的画,首先表现在题材上。他所画的作品,必是自己亲眼见过的实物,以真情实感为依据进行艺术创作,是他作品有特色的首要原因；其次就是他在深厚传统功力的基础上,以自己摸索出来的为“万虫写照,百鸟传神”的笔墨技巧,成功地实践了他所坚持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作画信条。齐白石重视创新，不断变化，创造了独树一帜的新一代画风，最终成为当代中国画史上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1953年，齐白石被文化部授予“中国人民艺术家”称号，1956年他荣获1955年度世界和平奖。齐白石，一个只上了半年学的贫苦农民的儿子，一个鲁班门人，经过了种种的磨难与奋斗，终于成为了全世界闻名的丹青大师。
三
读《齐白石》给我印象较深地还有开篇第一节《春的祭奠》，该节生动地讲述了李苦禅拜师学画的故事。
1923年4月的一天，李苦禅听说有一位老画家齐白石，极富创新精神，就前往齐白石家中拜访。恳切直率地说：“齐老先生，我很喜欢您老人家的画，想拜您为师，不知能不能收我。我现在还是个穷学生，也没什么见面礼孝敬，等待将来我有了工作挣了钱，再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吧！”齐白石了解苦禅边拉洋车边学画的处境后,不仅从不收他的学费,而且有时还留他在家吃饭,给他绘画颜料。在齐白石的精心培育下，李苦禅画艺大进。齐白石亲自操刀,雕琢了一方“死不休”的印章送给了弟子李苦禅,寄寓着他的“丹青不知老之将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情怀,勉励苦禅,鞭策自己。而这位得意弟子,也真不辜负老师的奖掖,其艺术主张与实践，与老师心心相印,自然契合。
有一次，李苦禅根据老师的意图，画了一幅《鱼鹰图》，齐白石看后，见师生的心意如此相通，便欣然题字：余门人弟子数百人，人也学吾手，英也夺吾心，英也过吾，英也无敌。来日英若不享大名，天地间里无鬼神矣！可见，齐白石对苦禅的绘画艺术，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李苦禅追随齐白石三十四载，避开老师常画的题材和构图，白石老人对此颇有感慨，在李苦禅的画作上题诗：“苦禅学吾不似吾”“苦禅不为真吾徒！”齐白石笔下的“不似吾”“真吾徒”六个字，乃是对李苦禅之人品、画品最概括的评价。可见，齐白石是如此看重和尊重真正有才华、有造就的学生，这也是“名师出高徒”这一名言的生动例证。
读名人传记《齐白石》的成长故事，我从中受到启迪和教育，他既怀有真挚的艺术信仰，也秉承脚踏实地工匠精神，以史为墨，铺开了一幅生动的中国近代艺术史画作。为让我们的人生更加精彩、生命更有意义，也请读一读名人传记《齐白石》吧，读书永远进行时。
（陈国梁）